鱼烧红木味浓香,看似败家实中兴。
不遗浮财累後世,颓唐反是智多人!
张庆余听了报告,说了一句“树yu静而风不止啊!”就奔出去看李红英的大字报去了。
张庆余是地球物理系学生党支部书记。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特别短,配上一只高耸的鼻子,看上去像一只鹰隼。同学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红顶老隼。他出身於农村殷实之家,家庭成份却是革命g部。其实革命g部是他舅舅h大汉,与张庆余是两家子。庆余的妈妈的兄弟h大汉解放前一年参加革命,腰间别过红绸子驳壳枪,是个游击队员,解放时就当了区长。照理革命g部是h家的事,张家应当有自己的成份,富裕中农甚至富农地主什麽的,却弄了个革命g部,不知怎麽回事。庆余沾了舅舅的光,自己又争气,打从十七岁时就入了党。那时候社会上员如稀有金属,中学生党员更是凤毛麟角。高中快毕业那一年,连他的同学们的政治鉴定都是他写的。校长兼党委书记陈世仁把这个攸关学生前途命运的大事也交给张庆余去做了。於是庆余就利用手中的如椽巨笔毙了不少同学。那个年代上大学主要不是看分数,而是看政治鉴定。只要给你写上“缺乏劳动人民思想感情”之类一句微词,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於是许多远b庆余学习好的同学,都成了他笔下的牺牲品,至今还在乡下面朝黑土背朝天。庆余深感权势的好处,也深感政权维护的重要。他特别崇拜的两句话,一句是“枪杆子里边出政权”,另一句是“无产阶级要按照自己的世界观改造世界,资产阶级也要按照自己的世界观改造世界,在这方面谁胜谁负的问题还没有真正解决。”他时时保持着高度的革命警觉X,两只鹰眼严峻地观察着周围的人和事,神情有些像是二战电影中在火车站盘查犹太人的盖世太保。正是:
带故沾亲革命边,自身争气益风光。
感情利益均在党,造就庆余红煞枪!
张庆余、李红遇他们住的是310室,视窗朝北,扫四旧时曾被里边的住户决议命名为西柏坡室,写了贴在门上。隔着走廊,斜对面是315室,窗口朝南,被里边的住户命名为井冈山室,也写了贴在门上。文化大革命中这两个寝室分别成了地球物理系保守派与Za0F派的中心,值得说一说。当然,我们故事讲到这里的时候,派别还没有产生,成立派组织是後来的事。但此时介绍这两个寝室的人物,可先看到分派的雏形。
井冈山室315住着的一个学生叫郭方雨,他也特别革命,但路数与张庆余不同。庆余来自农村,郭方雨则生在城市。郭的祖父拉h包车,就是老爷小姐车上坐着,他祖父穿草鞋在前头拉着走。骆驼祥子的那一种。父亲继承祖父的衣钵,也从事客运业务,只是装备有了改进,两轮车变成了三轮车,手拉腿跑变成了脚蹬着走,草鞋变成了布鞋。去乡下寻了个雇农的nV儿做老婆。挺会生,劈里啪啦生下五六个。却只存活了三个。三个也没全留住。太穷了,养不起,把一个nV儿送人,只留下方雨和他的一个姐姐。送走nV儿的时候妈妈伤心至极,差点寻短见。解放以後父亲当了公共汽车司机,母亲也安排了工作,进街道小五金厂做工。生活有了明显改善。政府还帮助他们将送走的nV儿寻回来。因此郭方雨对的感恩戴德是发自脑细胞深处的,朴素而深刻的,与张庆余的发自权势利益有所不同。
郭方雨家庭既属於最底层的无产者,打一懂事起受到的又是纯净的革命教育,加上他那两肋cHa刀的侠义X格,可以说是那个时代最热血的革命青年了。他最崇拜的人物第一是,第二是格瓦拉。为了神圣的事业,为了彻底解放全世界的劳苦大众,他愿意像格瓦拉那样手胼足胝,赴汤蹈火。由於喜谈格瓦拉,又长得孔武有力,浓眉黑髭,同学们有时便叫他“郭瓦拉”。
“郭瓦拉”原该在文革前就大学毕业的,如果他革命热情不那麽发烧的话。1958年有一个叫做邢燕子的城市姑娘初中毕业後决定不升高中了,而选择了下乡“做第一代有文化的农民”。後又有一个叫董加耕的品学兼优的员高中毕业後放弃升大学的机会,回乡下战天斗地。报上宣扬了他们的事蹟和理想。尤其董加耕的豪言壮语“身居茅厦,口读马列。脚踏W泥,眼放世界”十分引起郭方雨的共鸣。他认为革命青年就应当这样,离开安逸,选择艰苦,革命不辍。所以到了高中快毕业那一年决定不考大学了,也下乡当农民去。决心书直递到市政府。市委书记说,好啊!又搜集一些在城市闲呆的青年,开了欢送会,送到齐县去了。
当了一年农民,忽然有一天公社党委找郭方雨谈话,说上级决定在历届上山下乡的中学毕业生中推荐一批人上大学深造,以培养革命事业有文化的接班人;问他愿不愿意走。郭方雨经过一年的农村生验,心思已经b较复杂,忘记自己在日记中写下的“人贵有志,志贵不移”的誓言,决定往回走了。在政府的推荐下,只马马虎虎考了两门功课:语文和政治,居然便上了鸿蒙大学读地球物理专业!
学校政工系统对这个董加耕式的红根学生寄予很大期望。然而不久就失望了:这不是他们所要求的进步模子。根据群众汇报,郭方雨在与同学闲聊中有一些不当言论,说什麽农村里边捣蛋作怪的不是四类分子,而是贫下中农。“四类分子哪敢捣蛋?不捣蛋还跟他没完呢,哪敢?”“蛮不讲理的倒往往是出身最好的人!”这就不对了,跟党的阶级理论对不上号。又说,就他所见,农村g部有许多都革命意志衰退,只要有酒,哪管什麽革命!有一回他去大队找一位g部谈事,推门进去,一桌子人大白天正在划拳喝酒呢!都醉得差不多了,要拉他同喝,说:“你这傻小子哟,城市不呆,偏跑到我们乡下苦地方来!”七嘴八舌,有的说“乡下也有漂亮姑娘”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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